烈焰琴魔和两个小矮人

注意事项：

一方死亡梗。

虐。

打作者不要打脸。

如能接受以上说明，继续往下拉……

翌日清早，喻文州到达实验室的时候黄少天仍旧在门口忧郁地蹲着，口中说个不停。缩在椅子上打盹的同事被喻文州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看他大跨步走进来的动作，模糊地说了句：“买早餐帮我带个面包……”

人体从亡灵身体里穿过的时候会感受到一阵冰凉，喻文州偷偷绷了绷发凉的腿部肌肉，笑着答道：“今天没有方便早餐，我吃过了。不想出去的话我柜子里有苏打饼干，随便吃点，对胃好。”

同事又是一连串的抱怨，说他瞎讲究简直像老妈子云云。喻文州换了衣服，把日志先翻出来看了看，无比自然地戴上手套从贴了编号的骸骨箱里摸一块黄少天的骨头装进自封袋，打趣同事道：“快八点了，差不多也洗洗脸清醒一下。一早一晚最容易疏失，昨天晚上还有个藏在实验室里守门要杀我的，当心出事。”

他这样一说，同事立刻醒了，从椅子上跳起来揉脸，“我靠，居然是真的？昨天半夜他们聊起来我还当是开玩笑，这屋子上了锁怎么可能有人进得来。你要出去？”

喻文州点点头，“去上面查点资料，顺便让人过来检查一下门窗。”说着话，右手往白大衣口袋里一揣，那块骨头就落进了袋底。黄少天扭头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无声说道：“跟我走。”

遗骸可以带走亡灵这回事，喻文州还没读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时候他就读的初中建在一片荒废很久的坟场上，因为没有火葬，骸骨都还完整，学校内外就天天飘着无数亡灵。总有半透明的老奶奶或是大叔指着被鸟衔来装点巢穴却又落在地上的细小骨头跟喻文州说，后生仔帮我把这块骨头送去某某地好不好？

都是百多年前的方言口音，诡异又亲切。

现在喻文州揣着黄少天的一小块遗骸往档案科的副库走，黄少天在他身后飘着，嘴里一刻不停：“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带着我想要干什么？你也会值夜班吗？你那个同事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可是又不能跟我说话实在是太无聊了。哦不不不，你还是不要值夜班吧，白天也没人跟我说话才真叫寂寞。放在我上面那层的老头子昨天半夜被接走了，好像差不多是现在就要火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人的骨头给烧掉？烧掉之后我们是会消失还是去投胎？档案室，来看我的资料吗？我这么厉害的警察当然应该有一份特别光辉闪耀的资料。这儿都没有人了，喻文州你理理我行不行？”

穿过档案室里一排又一排的文件柜，喻文州停在最深处架子背后藏得很好的门前，摘下胸卡刷开门锁，慢慢走进去。

“外面那间有监控。”关了门，喻文州才说。在摄像头低下自言自语实在太奇怪了，他虽然经常有些奇异的想法，却不打算把自己变成别人眼中奇异的人。里间的电灯开关在墙上，大概很久没有人动过了，喻文州按下之后过了一阵子才亮起冷光。他看了看混杂排列的两柜档案夹，指挥黄少天到其中一个柜子前面，“帮我找一份档案，编号应该是L或者B开头，密封签上写的是魏字，委鬼魏。”

“委鬼魏，像绕口令。”黄少天嘟囔着飘过去，几乎贴在玻璃柜门上看里面的档案夹，每一只夹子上都贴有复杂的编号，密封签上的姓氏各不相同，最多的是“冯”，其次是一些常见姓氏，还有几个简直是鬼画符跟本认不出写的是什么字。他找了整个柜子，并没找到任何一个签名是魏字的。黄少天说：“这边没有，在你那边柜子里吗？到底是什么内容居然藏得这么隐秘？看门上的灰尘这里至少有好几年没人进来了吧？是不是已经被扔掉了？我……”

他转过头，喻文州正盯着染了灰尘的柜门发呆。

黄少天飘到他身边去，“有什么问题吗？”

“这柜子的密封不太好。”喻文州说，他的视线焦点聚集在某一层的隔板上。L开头密封签上写了个魏字的文件夹前面与其他夹子一样已经积了一些灰尘。只不过，这一块的稍薄一点点，如果没有足够好的观察能力和敏感性，根本发现不了。喻文州笑笑，开门把那个夹子抽了出来，“其实在进来之前，我还是稍稍祈祷过事情不要向着最坏的情况发展的，没想到老天这么不给面子，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他的声音还是轻松温和的。

准确来说，黄少天还没听过他不轻松不温和的声音。但这些句子涵盖的内容实在不够轻松温和，至少在他的理解里，应该是“大事不好”的意思。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能帮忙吗？你可说过我活着的时候是个很厉害的警察，虽然现在摸不到什么东西也不能乱跑，脑子总应该还是很好用的，跟我说说？不然让我猜猜？”

喻文州抬起手，用一根手指就封住了黄少天准备无限继续的话题。

“让我先把这东西看完。之后还有很多工作，不能影响实验室的正常进度。”喻文州说。

黄少天绕着他转了两圈，甚至还恶意地把脑袋从他的胸口穿进穿出，搞得喻文州一直用手掌按着胸前取暖，但一直不理他。最后无聊的黄少天又飘到另一只柜子门前仔细研究起那些档案夹，笔体各异的密封签，还有一眼看不出含义的编号串。

“给我点提示，我觉得能破解编号的规则。”黄少天说。喻文州模糊地说了一句什么，黄少天就不停细碎念叨起来，从最上面那层的第一只档案夹开始，依次研究。

他是很聪明的，喻文州一直知道。

所以当喻文州知道这个人会成为自己未来职业生涯中的好搭档，喻文州觉得好极了，这样的搭档不可或缺，即使他真的……有点吵。

 

任命下来已经是喻文州实习期的最后几个月。魏琛走了，剩下方世镜带着喻文州这个唯一有留用资格的实习生继续为了新的法医实验室努力拼搏。其他人都觉得自己没能力也没兴趣接下这个担子，压力太大，那段时间媒体对刑警的整体风评又不太好，有几位前辈听多了谩骂和抱怨甚至萌生退意。

喻文州仍旧按部就班地工作，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提建设性的意见或者帮别人做复检。有一天方世镜去开会回来，问喻文州：“新实验室，你接得起来吗？”

喻文州想了想，点头：“可以。”

这实验室是魏琛几年前就开始的计划，规模大、耗费经费多、几次被人批判这种投入根本得不到应有回报只是浪费资源。但魏琛一直坚持，高层也有人支持，这个项目才艰难地保留了下来。到喻文州临近转正留用的时间，实验室刚刚开始投入使用，很多器械、设备甚至流程都是新的，所有人都在尝试适应它们。方世镜忽然问到喻文州能不能接下实验室，显然并不是个好兆头。不过在此之前喻文州也已经预料到了——早在魏琛辞职的时候方世镜就已有去意，不过一直没人真正接手实验室，他脱身无门。魏琛留下喻文州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潜力接任这项工作，方世镜也正是这样打算，等到喻文州正式留用接受任命之后，将实验室交给他。

“责任重大啊，扛得住？”方世镜又问。

“这间实验室里，有谁的责任不重大吗？”喻文州反问。

实验室正式投入使用之后，这里会成为刑警队的坚实臂膀和后盾，很多之前没有办法独立处理、独立检验分析的证据都将由实验室负责，为此，还曾经让几名在职法医和实习生利用休息时间去上过强化课程。

他们全都责任重大，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心理素质，根本无法胜任在实验室里工作。

喻文州比起其他人更优秀的，只是他更加冷静柔和，更加擅于处理人际关系。

这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那天，方世镜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把他一个人留在实验室里。

“我抽屉里有两份复印件，如果有人来拿X案的资料，给他们就行。我上去开个会。”

“好。”

不久之后，方世镜离职，喻文州接手他的职位直接升任部门领导，同时接手了魏琛和方世镜奔走筹备多年、好不容易建成却没来得及多用几个月的新实验室。

同年，黄少天转正进入重案组，开始他独行侠剑走偏锋的警官生涯。

那个时候他和他还不熟，只见过几次面，没什么工作接触，喻文州单方面听过黄少天在校期间的种种传奇故事，黄少天大概根本记不得自己跟法医实验室的新负责人见过面，各种意义上的不熟。

不过喻文州相当了解黄少天日常工作中的一切——并不是他想知道，但亡灵们似乎在发现自己说话只能被喻文州一个人听到的同时就会开启话唠技能，而送到喻文州实验室的相当一部分受害者的尸体，都是从黄少天负责的案件现场被发现的。

喻文州曾经暗暗想过。

如果话唠也能传染，传染源肯定就是黄少天。

黄警官的这个特质实在是太出名了。

不过喻文州再次亲自体验他是在两个月之后，一次地区会议的会场上，某位高官的秘书悄悄来到喻文州身边，通知他在会后前往某地。在那里，喻文州见到了黄少天。

他们有点意外地在这个时候突然接手了一个案件，内容涉密，保密级别很高。在此之前，这个案子的资料一直是由魏琛和方世镜单独经手的。魏琛尽全力推荐黄少天进入刑警队，也是为了尽早开始侦破。可惜魏琛还没有等到与黄少天真正并肩作战的机会，就已经离开这里。

那一天他们知悉，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并且保证涉案内容的机密性，上面一直计划把直接负责人的任务指派给相对安全稳定的法医实验室。

侦破阶段的第一任实际经手人，喻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