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琴魔和两个小矮人

这份病程总结引起张新杰的很大兴趣。因为它的典型，和发病规律的特殊性。安文逸请罗辑将论坛上那些假象的规律性体征数字制作成数学模型，可以清晰看到每一个临界值都对应着一种或者几种疾病的高发人群。

为了验证这个模型，他们需要相当大量的临床病例作为材料。安文逸当然并没有这方面的渠道，而张新杰也不可能很简单的帮他完成这样的收集工作。

“病例数据对我们来说只是数据，但对于每个病人来说，是隐私的一部分。我需要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来说服我，帮你准备这些东西。”张新杰在邮件中如此回复。

充分的理由，安文逸当然是没有的。这个模型只是他从论坛上看到、进而制作，完全用来维系他与张新杰的私人联系的渠道。他有兴趣把这个东西做好，如果可以比较精准地再现这个模型的准确性，它可以成为未来临床诊断中的一项辅助。

不过，他暂时不打算把真正的理由告诉张新杰。

他在邮件里回复道：“这是T大的课题。”

接下来有一周多的时间，张新杰没有再回复他。安文逸觉得他应该是去外勤了，霸图一直很忙，之前也不止一次有过突然断了联系的状况。

他很安心，等着张新杰的下一次回复。

终于，邮件提示到了。安文逸对着标题上简短的“我很生气”愣了愣，有些担心地点开内容。

“我询问过相关专业的所有导师和研究生，T大并没有相关课题。”

看到这一行字的瞬间，安文逸的胸口都要凉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谎言完美，只是一厢情愿的相信张新杰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过于计较，即使被识破，他也还有另外的理由可以为自己辩解。但是……被张新杰在邮件里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忽然发现自己曾经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从记忆里消失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难堪。

最后安文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回复了什么就关掉了电脑。到第二天醒来，看着发件箱里已经是被阅读状态的那一封“我只是想见你”的邮件，整个人再次当机了。

那天是他发情期的第一天，跟陈果告假之后，安文逸就留在宿舍对着那封已经来不及撤回的邮件发呆。这事情被来叫他吃饭的苏沐橙发现，几个女孩子又把他围在中间询问了一通。安文逸并没有说的很多，但也足够她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掉智商，谈恋爱的时候这样很正常，”苏沐橙笑眯眯地拍他肩膀，“放心，你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苏沐橙这样安慰过之后，安文逸觉得自己的状态更加糟糕了。

稍晚些时候，张新杰回复邮件约安文逸出去见面。安文逸本想用发情期作为借口来回绝，最后却又没舍得放弃这个见面的机会。

张新杰知道他的生理周期，是直接乘车来接安文逸的。开车的是霸图的新人，毫无意外的Alpha，秦牧云。与安文逸年纪相当，安文逸上车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过秦牧云只是安静地做他的司机，在张新杰和安文逸交谈的时候毫无存在感。

张新杰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端正，不过安文逸知道，这个人正在生气，因为他的欺骗。

“如果你想见我，可以直说。”张新杰说。

安文逸沉默。

“欺骗不是维系沟通的正确方式，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我不需要任何善意的谎言，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这样的目的虚构学术资料。不但浪费时间，对你的专业进步也没有任何好处。”

“……抱歉。”安文逸说。

“我确实比较忙，但如果是你想见我，我会尽量挪时间出来。我并不是一个除了工作之外，只会把时间消耗在学术上的人。”

安文逸又沉默了。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第二天，安文逸躺在床上，享受他发情期法定假期的第二天。

被药物控制着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在他身周飘荡，他想的却是如果他发邮件给张新杰，表明自己发情期心情不好，张新杰会不会真的来跟他碰面。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这简直跟那些用发情期要挟Alpha的Omega没什么两样，他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发邮件去说，张新杰，因为我喜欢你，希望能跟你多见面呢？

还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小安，你的电话。”苏沐橙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过来。

兴欣只装了一部电话，在人来人往的客厅里。安文逸整理了衣服，边想着谁会打电话到兴欣来找他而不是打手机，边走到客厅。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眼神暧昧地盯着出来接电话的安文逸。

苏沐橙向他挤了挤眼睛，小声地说：“是张新杰。”

他接过听筒，有些茫然，“你好，我是安文逸。”

对面开门见山地说起来。

“关于那个模型，我找了一些相关课题可能用得上的论文，已经发到你邮箱里，方便的时候可以看一下。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或者外面找不到的资料，可以告诉我。”

安文逸怔住，“那个模型……”是虚构的，并不存在，昨天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认真看了一下，觉得它确实有进一步研究的价值。如果你对它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联系几家国内这方面比较权威的实验室和科研单位，连通他们的对口医院，把核实工作继续进行下去。”张新杰说，“还有，昨天我的语气不好，对不起。”

安文逸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是看围观众人的表情，肯定有些精彩。

他转了个方向避开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谢谢。我会先看一下资料。”

“个人主持的课题拿不到足够的病例支持，你确定好要继续就发邮件给我，我去联系有资质的单位帮你挂名，以正式的科研课题的名义申请各方面的资助。”

“好。”

“发情期结束了吗？”

“还没。”

“昨天你的脸色不好，注意休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