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琴魔和两个小矮人

围巾还没到，孙翔倒是先病了。

那天的忽冷忽热之后，两个人都有些感冒的迹象。助理不敢大意，上飞机之前就买了药给他们吃下去。接下来几天行程排得很满，休息不是那么充分，周泽楷也顾不上孙翔有没有继续好好吃药。到回到S市参加首映式的时候，孙翔脸色就有些不对。江波涛调整了他的通告让他先调养身体第二天下午再去拍摄现场，哪知第二天一早，人根本爬不起来了。

小助理六点钟来接人，发现孙翔还没起就很奇怪，结果到卧室发现人全身滚烫叫了两次都叫不醒，不由惊慌起来，跑出去砸周泽楷的门。周泽楷看孙翔病成这样也有些慌神，他上午还安排了拍摄时间紧张。最后是周泽楷的助理力挽狂澜，安排好一切让保姆车先把孙翔送到医院去。

去医院的路上周泽楷的助理都在小声教导孙翔的小助理——说教导是很客气的，他语气如果再严厉一些就是教训了。他说艺人都很忙，像重病这样的事情应该先联系经纪人，协调是不是要修改档期、要不要送医院、要不要公开消息……

周泽楷守着孙翔，听他训人一阵阵烦躁，不由皱眉：“少说两句。”

他的助理还想说些什么，听到他发话，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

而孙翔的小助理本想解释“翔哥从来没生这么重的病”，看到周泽楷这个阴郁的脸色，也缩缩脖子不敢出声。

到医院，孙翔被收治了，小助理匆匆忙忙帮他跑着所有的手续，同时按照江波涛教的说法给今天原定合作的摄影师打电话报备孙翔重病的事情。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周泽楷看着有些担心，要自己的助理留在医院帮他。

“那你怎么办？”助理问。

周泽楷勉强笑笑，“我有小Q。”那是他的小助理，一直负责跑跑腿买买东西的杂事，年纪小是小了点，但好在为人机灵，临时顶一天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助理只能听从安排。

周泽楷出发去了拍摄地点。很快江波涛赶到医院，看到周泽楷的助理也是一愣。孙翔的小助理说联系过孙翔的父母了，两个人都说忙抽不出时间来S市，现在是医院的院长亲自在管孙翔，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正一边帮他退热一边等结果。

临近中午孙翔醒了一次，挣扎着要去棚里，被两个助理伙同江波涛按在床上继续养病。对父母抽不出来医院看望他的消息，孙翔倒是很平静接受。

“哦。”他说。

周泽楷结束一天的拍摄，拨了通电话关心孙翔的情况，听说江波涛在医院守了整天，让他们不要忙着吃饭，他晚些时候带过来。

江波涛很是惊喜和意外：“很久没尝过小周的手艺了。”

“有点生疏。”周泽楷说。他很快到了医院，小Q蹦蹦跳跳地拎着保温餐盒跟在后面，看到周泽楷的大助理和江波涛又赶忙收敛起来。周泽楷是按每个人的口味分了菜的，S市菜系浓油赤酱很勾人食欲，唯独孙翔那份清淡，还配了萝卜丝汤。

“你居然会做饭！”吊水、退烧、休息一整天的孙翔恢复了活力，先尝一口汤，再夹两片塞进嘴里，开始感慨：“味道不错，简直是大厨……”

江波涛是见识过他随口给人取绰号的功夫的，立刻叫停：“孙翔先吃饭吧，吃完再复查一遍看看能不能回去，今晚尽量别在医院过夜。”

周泽楷还是有些担心：“病好了吗？”

“我本来就没事！”孙翔为自己抗争，“太大惊小怪了。”

他坚持否认，周泽楷很聪明地不再质疑或是辩驳，在孙翔的病床边吃完自己亲手烧的晚饭。

更晚些时候医院的院长又来给孙翔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准许他回去过夜，说如果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回到医院来。孙翔可没打算回来，他认为自己健健康康只要多喝热水就会好好的。周泽楷则没他这么乐观，在两个人结束今天的锻炼之后又泡了冲剂端给孙翔要他趁热喝下去。

“你真麻烦！”孙翔说。

“全喝掉。”周泽楷说。

次日拍摄还要继续，孙翔因病拖延了进度，只好一大早去补。包括造型师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还在打呵欠，孙翔坐在椅子上等造型师的小助手给自己上粉底，听着他的小助理在后面跑来跑去给大家送咖啡。

孙翔可不记得要干这种事，都是周泽楷的助理叮嘱的。

拍摄的是春季的彩妆广告，品牌代言人是轮回的一姐，资源早就放出去了。哪知后来品牌方跟他们共同出演的电影片方也谈了合作，要在电影上映后放一组有演员互动的落地内容。轮回在中间协调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敲定大家都满意的合作方案，孙翔和周泽楷便也只能在电影已经上映的现在，匆匆忙忙赶拍这组照片。

周泽楷昨天拍完了自己单人的部分，好不容易混到半天假期，便没跟来现场围观孙翔。他的助理倒是跟来了，理由与昨天一样——周泽楷不放心把“重病初愈”的孙翔交给他那个不太给力的助理。不过今天跟来的是小Q，刚和孙翔的助理一起给所有工作人员送了咖啡，这会儿坐在小茶几边晃着小腿跟人聊天。

孙翔工作的时候很是敬业，被睡眠不足的摄影师夹着怨气摆弄了一整个上午也只自己皱着眉毛生气，没有甩脸走人。

午饭时候周泽楷到摄影棚，给孙翔带了病号饭，又另外包了几盒菜给工作人员加餐。小Q过来蹭饭，小声跟周泽楷告了几句状，周泽楷的大助理就很快吃完午饭拉着摄影师出去谈心。

周泽楷的美食攻击很有效果。到改妆的时候，化妆师亲自上手，又对孙翔嘘寒问暖，活像他之前都不知道孙翔昨天病了一样。孙翔对这些从来没什么神经，被问得太多反倒觉得对方烦。化妆师自讨没趣又不方便发作，很快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另一位化妆师。

摄影师倒是被周泽楷的大助理摆弄得服服帖帖——不为孙翔也为了周泽楷。孙翔上午折腾一个多小时也没拍出“他想要的效果”的一套片子，吃过午饭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周泽楷换好服装在旁边等着。

化妆师来帮孙翔换唇膏的颜色，是春季的新色，嫣红水嫩得不行。孙翔的嘴唇丰满，化妆师又给他涂了厚厚的一层唇膏，珠光闪现看上去娇艳欲滴。本来眼妆也要一起改，可是眼线笔突然断了，化妆师让助手拿去处理。品牌方的艺术总监看到孙翔这个样子，连连说眼妆不要改了就这样上，把周泽楷的唇色换成裸色，让他穿昨天那件浅色的外套。

两个人各置一方的时候摄影师还有些疑惑，等周泽楷改好妆换了衣服走到孙翔身边，他立刻朝总监比个OK的手势端起相机。

春季的新彩妆主推眼妆盘和唇膏，颜色青春而活泼。周泽楷的五官都非常好看，眼睛尤其漂亮，眼睑的弧度完美睫毛长，虹膜几乎是纯黑色，幽深而且明亮。品牌方看到照片就直接指定了他来拍眼妆。孙翔那边则花了点心思，他眉眼太锐利，拍唇妆容易混淆重点，化妆师想尽办法削弱他眼睛的存在感，把唇膏涂得厚厚的才能保证潜在客户们的第一眼一定落在他的嘴唇上。不过好在他的嘴唇丰满，厚涂了唇膏之后足够吸引人，几乎没有被周泽楷含情脉脉的眼睛压下去。

摄影师引导着他们调整动作，快门连续响着。拍完双人照片好像意犹未尽，又拉着他们各自拍了几张特写，才抱着相机到一旁去挑片子。

拍摄结束距离完妆的时间很短，孙翔嘴上的唇膏甚至还没干透。他想喝水，叫助理要了两片卸妆棉和清水来擦嘴。周泽楷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的手机，可还没来得及抢拍一张，孙翔已经抹掉了一个嘴角。厚重的唇膏黏在棉片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的指尖，继续擦拭。

等擦完，才看到周泽楷一张郁卒的脸，眼睛上还画着青春色彩的妆，可怜巴巴。

“你又怎么了？”孙翔看他这样子简直要暴走。

周泽楷举着手机，“没拍到。”

“这有什么好拍的，之后拿到文件给你印海报，印这么大！”孙翔比划。

“好。”周泽楷笑眯眯地立刻答应。

摆平了他，孙翔接过瓶装水来，先漱了漱口吐掉又把瓶子举起来咕咚咚喝下去。摄影棚里的灯非常烤人，挨得近了简直是烧烤，他到现在还觉得肩膀火辣辣地难受，喉咙里也一阵阵发干。他喝完水，很大度地把瓶子递给周泽楷：“喝点。”

周泽楷一愣，竟然不知道要不要接。

他想，孙翔肯定只是单纯要分他水喝，可是他脑子里转的都是间接接吻。他想对孙翔说，刚刚化妆师在你的嘴唇上涂唇膏的时候我就很想吻你，我对你有很多不太一样的感情，我……

这样的冲动在脑海中回旋不停，在他几乎就要说出来的时候，被突然震动的手机打断思路。

号码是轮回老板的，周泽楷犹豫着要不要塞给助理假装自己还在拍摄，可最后还是接了起来，“你好。”

“小周！”老板的声音听上去很亢奋，似乎还喝了酒，“话剧你演不演！”周泽楷的思绪还停留在想跟孙翔表白的时候，突然注入的信息让他有些反应不来。好在轮回的老板也没有指望他及时做出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公司刚刚接手了一个剧团，之后就在我们自己的剧院里排练驻演。现在没有男主角，你要不要来呀？”

“呃……”周泽楷犹豫着，“要问江波涛呀。”他的时间都是由经纪人安排的，今年正是他忙碌的时候，他可不打算越过江波涛自己接工作，即使是老板亲自来约的也不行。

“你想不想演？”对方仍旧坚决地问。

这样说了两句，周泽楷就跟上了思路。除了演唱会之类的情况之外，他并没有真正的舞台经验，不管是话剧还是音乐剧都从来没有过。他对音乐剧是有一点觊觎的，想在里面添加很多内容，但暂时恐怕还做不到。至于话剧……

周泽楷说：“孙翔更合适。”

孙翔有更多的舞台经验，从前也是男一号出身，如果是临时想要融合进剧团里，恐怕孙翔会比周泽楷更快进入状态。

“他也要来的！哦不是，我晚一点会问他。你想不想演嘛！”喝了酒的老板有点失去耐性。周泽楷笑笑，说：“好呀。”

“我去找江波涛。”老板又撂下这么一句，立刻将电话挂断了。周泽楷想问一声“要不要把电话给孙翔”都没来得及。

断了电话，周泽楷转回头来，看到孙翔疑惑的表情。他有点搞不懂周泽楷为什么打电话都会提到他，而且是“孙翔更合适”这种发言。不过他很快不想去搞懂这个问题了，把水瓶又递到周泽楷面前：“给你。”

周泽楷犹豫了一瞬，把瓶子接了过来。

他脑子里的思路在他拿到水瓶的一瞬间也接上了接电话之前的那些想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打断一次之后再面对孙翔，却像之前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