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琴魔和两个小矮人

Alpha的否定来得残酷又决绝。黄少天或许原本只是打算来寻求家人的支持和分析，现在却觉得，喻文州一定是对他有点意思的，她们都不喜欢他是个Beta，所以千方百计否定他们的将来。

黄少天沉着脸有些任性地想，他都这么大人了，自己赚钱闯荡社会，粉丝没有上千万也有几十几百万，赛场上也能独当一面，未必非要长辈同意他才能去谈恋爱。想到这里，他有些挑衅地问：“如果我一定要回应他呢？”

Alpha扬起眉毛，对他的挑衅既没有火冒三丈也没有情绪爆炸，冷淡地说：“你可以试试。”

黄少天的嚣张气焰立刻熄灭。

她从没发过火，对她那个任性的Omega也总是宠爱有加，调笑不断。对孩子们最基础地保有着一个Alpha长辈应有的威严，大部分时间堪称温柔。即使是在她和黄少天的关系最差的那几年，她对幺儿也只是冷暴力，从未对他有太过分的情绪表达，更加没碰过他一根手指头。但黄少天就是会怕她，尤其怕她这个冷淡的样子，从小就害怕，从他们母子关系还冷冰冰的时候就怕得要命。如果她说“你敢去理会喻文州我就打断你的腿”，或许黄少天还有胆量挑战一下，可是她说“你可以试试”，黄少天就怎么都提不起勇气了。

那天晚上黄少天睡得不好，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喻文州发短信来说明天看前面几轮其他战队比赛的资料，他也没有回复。他躺在那里静静地想，应该怎么办？他不想错过喻文州对他的些微温柔特别，如果这一次错过，他们可能就真的要彻底错过了。可是他也不想去挑战Alpha的威严，他知道她的不讲道理是出于关爱，而且她其实有足够的能力和本钱不跟黄少天讲这些道理。

她既然讲了这些，就代表至少她还是尊重黄少天的想法的，于是从一个更理性的角度来分析和否定他那一点小小的希望。

可是那一点小小的希望，对于黄少天来说，已经可以彻底清洗改变他的整个世界。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一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黄少天才迷迷糊糊睡着，险些睡过头。还是他的Omega母亲见他没出来吃早饭，特地上楼叫他起床吃饭。黄少天没睡够，眼睛红通通的，人也没什么精神。Alpha或许跟她说了什么，她的眼睛里全是担心。她说：“要是不舒服，就请一天假吧。今天不是不比赛吗？”

黄少天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摇摇头，穿衣洗漱吃饭，叫车回俱乐部。

 

他回得迟了一点，上午的战队活动已经开始。他无声无息地钻进人群里，坐在喻文州身边，又把椅子往远离喻文州的方向挪了挪。

喻文州转头看他，小声说：“已经结束的两场个人赛我发到你的电脑上，有时间看一下。”

黄少天愣了一下，点点头。

就如喻文州昨天在电话里说的，这天上午安排的是视频分析，喻文州拿到了已经结束的几轮比赛的视频文件，将其中相对有参考价值的在训练室的投影屏幕上播放，分析要点。其中大部分是蓝雨接下来要遇到的对手。新赛季各战队的构成都发生了变化，观察新人、新的战术思路是每赛季前期的必修功课。喻文州主要针对新人做分析，至于战术思路方面，他会放给大家一起讨论。

黄少天心情不好，整个分析过程中几乎没有说话。其他人打趣说黄少这么安静真不习惯，连看比赛的气氛都没有了，他也不理会。甚至偶尔喻文州问到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回答几声。看黄少天这个样子，神经再粗的人也能觉察到他的心情是在太差，很快大家都不再撩他，集中精神跟着喻文州的引导分析那些比赛视频。

中间有一场是百花对兴欣。

于锋操作的落花狼藉出现的时候，黄少天不自觉调整了坐姿，整个人都像一柄锋利的剑似的坐得笔直。百花并不是他们研究的重点，虽然于锋跟落花狼藉经过第九赛季的磨合已经成为百花战队的强劲战力，不过在赛季前期，蓝雨和诸多其他的战队一样，更加关心的还是在挑战赛中飞速发展、现在又融入了新鲜血液的兴欣战队。这中间，又以君莫笑手上那把千变万化的千机伞最为吸人眼球。

蓝雨战队在这场比赛上消耗的时间特别长，几场不那么中规中矩的比赛都被喻文州调整着各种视角反复重播，抓住其中每一个要点来讨论分析。

黄少天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到可乘之机时眯起眼睛。如果是于锋错过了这样的机会，他还会冷冰冰地笑笑。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这个反常的模样，按照既定的节奏将整场比赛分析完，又将进度条拉到最前，做每次分析的最后一项工作——以观众的上帝视角，连贯地最后看一次比赛的全过程。

点击播放之后，喻文州靠进自己的椅背里，在落花狼藉出现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黄少天。

表情漠然，眼神冰冷。

傍晚时候喻文州照例去照料那盆小小的盆栽。因为是夏天时候才种下的，高度拔得很快，枝叶却有些单薄。喻文州有点担心它会因为根系的发育不良在盛夏时节枯萎，黄少天帮它做了个遮阳网，抵御过多的那些阳光。当初做的时候给它留出了一些生长空间，可是眼看最上面的新叶又要顶在网上。

喻文州拿了一支小的园艺剪，准备帮它剪剪枝叶，多发新芽好让树冠变得更丰茂一些。

黄少天在洗澡，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响个不停。喻文州就伴着这样的声音给盆栽修剪顶心，再剪掉一些长出了它应有的轮廓范围的叶子，慢慢把花盆里的植物修出一个还不错的形状来。黄少天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喻文州在窗台前背对着他，微微弓起腰背修建盆栽枝叶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叫一声：“队长。”

喻文州转回头，微微一笑，“这么早就要睡了？”朝夕相处那么久，他了解黄少天的生活习惯，这么早就去冲澡，显然是打算睡了。

黄少天应声，又揉了揉头发，“昨晚没睡好。”

回家怎么会睡不好，八成是跟家人闹了矛盾。他突然回家，喻文州就觉得他有心事，现在看结果，问题八成没有解决，再加上白天看到于锋比赛时候的表现，问题大概是……与于锋有关？

喻文州兀自想着，看黄少天表情冷淡地擦着头发坐到床上，很快收起工具们。

“那我回去了，好好休息。”

黄少天愣了一愣。他能看得出喻文州摆弄盆栽才摆弄到一半，突然要走或许是因为他写在脸上的糟糕心情。他有意挽留，喻文州在他房间的时候他总能觉得自己比平时开心一点，所以每天都盼着喻文州来摆弄那盆盆栽。可是，他现在无论如何没办法开口。

如果他的Alpha母亲真的反对，他是不是应该开始疏远喻文州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他说：“不然你把它拿回去修剪吧，反正我也不会养。”

话一出口黄少天几乎立刻就后悔了——这盆盆栽是喻文州隔日就来他房间报到的好理由，他也知道喻文州大概是因为这个才送了盆栽并帮他打理。如果让喻文州搬回去，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拒绝了，潜台词很明显：我不想让你再来了，把这个理由带走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喻文州却没让他把话说完，只是略略睁大了眼睛然后摇头。“它状况才稳定一点，现在移动位置可能会有影响。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等它的叶子发齐了、天气凉快下来我再把它搬到我那边去。”

这个拒绝既不生硬又合情合理，还给双方都留了退路。黄少天想，真不愧是喻文州。他没再说话，点了点头，目送那个人转身离开。等到房门关闭，他突然心里焦躁，抓着挂在头上的毛巾一把甩到房间的角落去，湿着头发躺在床上。

喻文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我现在没办法问出口，你明白吗？

一门之隔，喻文州站在走廊里，跟傍晚时候在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队员们微笑打招呼。他面色如常，跟他们说黄少天不太舒服已经睡了，在走廊里不要吵闹。脑子里却是运转不停的一个问题：黄少天的心情差，究竟会是因为什么？怎么会突然说出让他把盆栽拿走这种话？

喻文州了解黄少天，所以知道他虽然明快，却是个有点记仇的人。让他印象尤为深刻的事情是，上赛季蓝雨因为卢瀚文的失误未能进入下一轮季后赛的时候，网上铺天盖地的帖子分析卢瀚文是不是太年轻不稳定，以第九赛季蓝雨的状态，如果于锋回来会不会走得更远。这种帖子职业选手素来是看过就忘的，可是那天黄少天冷笑着说：走了就是走了，就算于锋想回来，难道蓝雨还必须接受他吗？

黄少天仍旧承认于锋的能力，可是他不愿意再接受这个人回到蓝雨了。

喻文州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曾经毫不留情拒绝黄少天的表白，他不能确定黄少天是不是还愿意接受他。喜欢一个人跟接受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是两回事，他现在只能慢慢探试黄少天的承受限度，他知道一旦自己太过急进引起反弹，可能会把自己推到像于锋那样被黄少天“记恨”的位置上。

你看，今天黄少天不就想让他把盆栽拿走，以后不要再过来打扰了吗？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喻文州放下那些园艺用品洗了手，打开电脑翻找自己有兴趣的东西。他习惯性地先在搜索框里输入夜雨声烦四个字，看看最新的那些内容，又把搜索的关键字改成黄少天，然后是蓝雨和荣耀职业联盟，最后换成一串英文，那是国外一个荣耀赛事的名字。

他机械地看着显示器上出现的内容，脑子里却全是今天阴沉沉、十分反常的黄少天。

要什么样的行动才能让你觉得，这个人是在向你示好，想要跟你有一些友情以外的发展，绝对不会再发生从前那种令你伤心难过的事情？

我应该怎么对待你？

 

又过几天是中秋，这种法定假日战队是不休的，不过非比赛日晚上会不强制队员们留在俱乐部，家在本市的都可以回去团聚一番。大部分准备回家的，直接请假跷了晚上的训练，晚饭之前就走了。喻文州自己也要回家，更知道这天晚上训练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今年索性把晚上的训练取消，让家在外地不能回去团聚的人也有机会好好放松娱乐一下。黄少天根本没来跟他请假，但是中秋晚上他惯例要回家，喻文州不跟他计较这些过场的流程，权当他已经请过假。可到了喻文州关好电脑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发现黄少天居然还在训练室里坐着，十分意外。

这几天黄少天的心情好了点，也没再提让他把盆栽拿回去的事。

喻文州走过去问：“还不回家？”

没想到黄少天眼神游移了一瞬才说：“啊……我……我再等等，家里人说来接我。”

他是个Omega，受尽家人宠爱，有人到俱乐部来接他回家过节也是无可厚非。没人会说一家人对Omega过于厚待，大家都只会认为自己对Omega的关心疼爱不足够。喻文州闻言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黄少天说完，目送喻文州离开训练室。

等那个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转回头，继续着手上的基础训练。

虽然跟喻文州这样说，但是哪来的人接他。从上次回家到现在，他不跟家里人联系，家里人也没有联系他，就连他的Omega母亲都没打电话过来。他猜想，他家的一家之主大概对他要回应喻文州的意图不怎么满意，对他一言不发回房睡觉的行为也不怎么欣赏，于是生气了，勒令不准任何人联系他，等着他回家认错。可黄少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这几天又过得痛苦，便也不打算因为这些认错。他虽然怕Alpha冷冰冰的样子，但毕竟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更何况他小时候就知道要在Alpha这样的时候躲得远远的，如今这么大了，更加有能力避开Alpha的这股火气。

Alpha总是爱他的，他毫不质疑这一点，他恃宠而骄地想等Alpha哄他回家。

结果到中秋节都没能等来Alpha的电话。

她肯定是不要我了。

黄少天冷漠地想。

“黄少，还没走？”过几分钟，又有人问他。

黄少天照例回答：“哦，我……等人来接。”

就这样，训练室的人走掉了大半。剩下的几个都是家在外地，这会儿也不继续训练了，对着显示器刷片子的有之，卯足精神跟家人视频聊天的有之，还有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带着耳机哈哈大笑的。黄少天坐在他们中间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逛逛，以免暴露他跟家里闹翻的真相。

正想着，突然有人喊：“黄少，有人来接你了！”

黄少天一惊，立刻站起身。他忽然有点期待是他的Alpha母亲过来接他。她霸道又强势，但对Omega总是很好，怎么忍心放黄少天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中秋……

跑出俱乐部大门，看到那个站在车旁的人影，他的一脸兴奋期待立刻消散殆尽，变成一副苦瓜脸，“……怎么是你。”

他的Alpha兄长亲眼看着他变脸，不由苦笑起来，“不用这么失望吧？以为是妈来接你？”

黄少天没理会他的后半句，仍旧问：“你今天晚上不在家陪你的那个谁，跑到我俱乐部来干什么？”他的Omega怀孕到现在，好像已经接近产期，他身为Alpha不好好在家陪着过中秋，跑来找另一个Omega是想干什么？

Alpha耸肩，“妈妈说你跟妈吵架了，今天应该不想回家，让我来看看。”

没想到回答如此犀利，黄少天缩了缩脖子，矢口否认，“谁跟她吵架了……”

“但你不想回家总是真的吧？”Alpha笑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晚饭是不是还没吃？想吃什么？”

 

他们去了黄少天最喜欢的店，点一锅粥，和不少生蚝、烧烤、小菜。Alpha还要开车，黄少天也不能喝酒，就要了饮料两个人分。前十五分钟没人交谈，黄少天忙着填肚子，Alpha则拿着手机跟家里的Omega聊微信。整整十五分钟过去，黄少天终于把脸从吃空的粥碗里抬起来，长出口气，问：“妈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她知道的也不多，只告诉我你们吵架了，你今天中午都没给阿姨打电话点晚上的菜色，她就猜到你不想回家，让我晚饭时候过来看看。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饿到明天早上？”Alpha说。

“她才不会让你来看我。”黄少天转了转眼睛，戳穿他的谎言。既然没有其他人来关心他今天是不是回家，就代表他们的Alpha母亲确实在生气，她生气的时候可不会允许其他人对他这个逆子表达关心。他们的Omega母亲虽然疼爱孩子又喜欢操心，但是从来都不会做她的Alpha不喜欢她做的事情。Alpha兄长这次跑过来肯定是自作主张，又在他的Omega即将生产的中秋节，没有点其他理由根本说不过去。

果然，Alpha歪了歪头，老实交待：“他心情不好，把我赶出来了。”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他临产的Omega。黄少天之前就知道他把他的Omega宝贝得什么一样，婚礼时候又听到点不太好的消息，现在听他这么说，又为兄长不值起来：“他这样有点过分了吧？就算吵架也不能把你赶出来啊。”

“没吵架。”Alpha摇摇手，指了指自己的腰，“快足月了，他腰疼的厉害。整夜整夜睡不着心情就不好。我陪着他嫌吵，就出来走走，晚点等他困了再回去。”

黄少天不以为然，“娇气。有人陪还不满意，我都没人要了。”他在兄长面前自然不用再保持形象，不由开始撒娇。家里的两个Alpha总是非常疼爱他，他撒娇也已经是习惯。

他说得可爱，Alpha忍不住笑。

“究竟为什么跟妈吵架？”见他又要暴起，Alpha赶忙改口，“好了好了不是吵架，但是怎么会闹的这么不开心？”

提到这个黄少天又觉得生气，把那一天他和Alpha母亲的对话添油加醋地跟兄长复述了一遍。亲兄弟哪会不知道他这夸张的程度，Alpha自己筛选了一下有效信息，大致复原了事情经过。他跟幺弟没有朝夕相处，自然没有他们的Alpha母亲那么强的占有欲，又只是兄弟立场，反应便温和了许多。

不过他还是先选择说：“其他的暂且不提，妈有一件事说得很对，如果他不直白表示，而只是这样暧昧地对待你，你实在不应该给他什么回应。”

没想到兄长居然也这么说，黄少天便想反驳：“可是……”

Alpha抬手打断他，继续说：“但不作回应不代表你不能享受他对你的那些好处。”

“什么意思？”

“他又没提出条件，你也没许诺过他什么。他对你所有的好都是他自愿的，无偿的。就算你想说公平两个字，在这之前你已经跟他表白过，也追求过，现在让他倒过来花点力气追求你，这并没什么。更何况，感情这件事向来没什么公平可言，享受一份你不打算回应的好叫消费别人的感情，享受一份你准备回应的追求叫做给他机会。不拒绝已经是你对他的最明显示好，除此之外，你还想给他什么呢？你是个Omega，享受别人的追求天经地义。”Alpha这样说着，每一个Omega的家人都会这样想，这是性别和极低的人口比例赋予Omega的特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黄少天还是犹豫，“他如果不喜欢我呢？”

Alpha则不觉得这是问题，“他不喜欢你也没关系。他是个Beta，既没有标记危险，又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何必为了这个患得患失？我们家的小Omega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有自信了？”

“可是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妈妈也不喜欢我跟Beta……”

“如果你想听妈妈的话，完全不用为了他头疼，反正终归不会有结果的。如果你想争取，即使长辈真的反对，也该是确立关系之后他跟你一起承担，你为什么要关着门为了两个人不确定的未来折磨自己、伤害家人？”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指责了，显然多少有些不满黄少天为了这个与Alpha母亲闹情绪的行为。黄少天不服气，立刻反驳：“你还不是——”为了一个死都不肯跟你结婚的Omega折磨自己那么久。

Alpha笑笑，“这就是身为Alpha的不好。我标记了他，就对他有责任，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他，即使长辈反对、他反抗，我也心甘情愿并且必须接受这个痛苦的过程。你现在这么痛苦，又跟家里吵架，难道也有这样必须承担痛苦的理由？你确定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吗？”

想了想，黄少天斩钉截铁地说：“我要跟他在一起。”

“那就先接受他对你的所有热络，偶尔主动一点。你自己应该深有感触吧？追求了很久的人一点给你一点甜头，整个人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情况总不能可比之前更差，别因为这个紧张失措。”Alpha建议。他知道他们的Alpha母亲更了解他们的这个小Omega，明白他重感情，容易泥足深陷，所以不愿意黄少天去期盼甚至回应一份没有诚意的感情。可他是与黄少天年龄更相近的年轻人，他不认为黄少天如果享受了一段感情，就必须为它付出终生。喻文州也好，从前的那么多相亲对象也好，才二十几岁的黄少天有很多选择的余地。如果他不去亲自体尝一段感情的甘与苦，又怎么能确定对方真的是适合他、可以共度余生的那个人？谨慎是好的，但完全没到需要因噎废食的地步。

“可是妈……”反对他和喻文州的事情啊。

Alpha摇着头，指出重点，“如果他能让你不这么瞻前顾后，我想妈应该也不会太难为你们。”

黄少天想的却是另一点，“她要是介意我们队长是个Beta呢？”他可记得当初他刚刚对喻文州动心的时候收到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Alpha却笑，“你应该庆幸你们队长是个Beta。如果是个Alpha这么对你，妈早杀上俱乐部开战了，喻文州还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黄少天想了想，哑然。

过了九点钟，Alpha开始频频看表。黄少天心情转好，又嘲讽起来：“快回去吧，看把你急的。不放心还非要跑出来，你怎么有立场说我……别管我了，我自己叫车回去。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哪来的危险。”

打发走了Alpha兄长，黄少天就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中秋节的晚上，出门的人不算多，搞得路边出租车也没多少。他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摸出手机来叫车。可是G市的晚上哪里那么容易叫到车，又等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拦到一辆准备收工的出租车，好说歹说让司机把他送回俱乐部。这时候该回家的人早已经走光了，宿舍那一片也很安静，还留在俱乐部的人大多聚在食堂狂欢，离得老远都能听到那边嬉笑打闹的声音。黄少天从来没在俱乐部过过中秋，觉得新鲜，可是现在又不方便露面，就偷偷摸回自己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机，听着那边狂欢喧闹的声音。

听着听着开始困了，就觉得：真吵啊……

 

中秋之后的战队福利总是很好，大家都会从家里带一点秘制料理或者拿手好菜到俱乐部，大厨也会额外加餐。午饭时间，食堂里人满为患，每个人都在分享自己带来俱乐部的美味。黄少天像条泥鳅似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看到有兴趣的就上去抢一口。

他目标明显，又开朗活泼。虽然大部分工作人员并不怎么敢跟他随便搭话，但自来熟的人总是有，很快跟过来问他：“黄少，你带什么了？能不能尝尝？”

黄少天飞快地转着眼睛不说话。

他根本没回家，哪来的菜可以给大家分。可这话不能公开说，大中秋的居然不回家，万一传出去保不齐要被解读成家庭危机。他不算事故体质，可八卦从来不少，戴个护目镜都能在网络上撕出腥风血雨，更别提是中秋不回家这种大新闻。

正想着他应该拿个什么说法搪塞过去，忽然一饭盒叉烧从背后越过他的肩头送到那个工作人员面前。喻文州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就剩几块了，少天自己还没吃到。”

“哎哟，谢谢喻队。”那人眼明手快地挾了一筷子到自己餐盘里，乐呵呵地走了。

黄少天转回身，有点犹豫地看着喻文州。

这盒叉烧当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喻文州从家里带来的，刚拿上桌的时候大家还都在问这是哪来的。只有黄少天知道，是喻文州家里人开车送来的——喻文州下楼去取，然后直接放在了食堂，过程被黄少天看个正着。黄少天想，刚刚还说对所有人保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他带来的？

他是不是知道黄少天昨晚没回家了？

黄少天在那里胡思乱想，喻文州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盒子里捡块叉烧搁在他餐盘里，催促：“快吃吧，吃完睡个午觉。下午训练之后还有事，不能犯困。”

如果刚刚还只是怀疑，这下子黄少天确定喻文州知道他昨晚没回家的事了。否则他一上午活蹦乱跳的，怎么也不像会犯困的样子吧？他们四五赛季的时候也曾经留在俱乐部过中秋，知道不回家的队员和工作人员们在节日狂欢的时候会有多么吵闹，喻文州说得出这种话，必然是知道这些前提。

可这个时候黄少天并不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坐下吃饭。

午后的训练内容并不多，黄少天还被抓去带着几个训练营的小孩子打线上指导赛。接近四点的时候，喻文州在QQ上跟他随意聊了几句，突然站起来说：“我去外设店那边取替换的键帽，有没有要带其他东西的？有没有人来帮我做劳工？”

其他人还在想取几套键帽需要什么劳工，黄少天已经应声。

“我跟你去。”